影子旧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常相见(四)


小花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清雅的房间中,门外鸟鸣悠悠,窗上铺着晃动的竹影。


她记得她去给皇后宫里送花,回来的路上几个侍卫装扮的人截住了她,用迷药把她给迷晕了。


小花摸索过身上,庆幸自己胳膊腿儿俱全,身上也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她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很大,用屏风隔成了两端,她醒来时所在的隔间里有一张小桌,上面摆着饭食。


另一边除了一架大梳妆镜什么也没有。


小花想出门,可门外有守卫,她刚打开一道门缝,守卫的长矛就戳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把门又关紧。


既然出不去门,她索性先坐下来好好吃一顿。


吃完饭后没多久,就几个老嬷嬷走进来。她们分工严明,有的收拾餐盘,有的搬来木盆,有的倒好洗澡水。


小花被她们扔进热水里。


“疼疼疼疼疼……”水温烫得小花喊疼不跌,但几个嬷嬷一个劲儿把她往水里按,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鸡。


好容易水温降下了点,两个嬷嬷在这时离开。


“是洗完了吗?请问我可以出去了吗?”小花问道。


但身旁人冷着脸,按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松开。


不多时,走开的两人回来了。一人端着个暗红色托盘,另一人拿着幅画卷。


托盘上的白布掀开,底下的匕首、钢珠链、针线和不明药瓶露了出来。


这些东西看得小花心惊肉跳,屋里死气沉沉,她声音颤抖着试图缓和下气氛,“各位姑姑玩得挺花啊……”


没人理她。


画卷被展开,透过光线,小花看到画上是个手上有伤疤的女子。


只听得有人说了句:“开始吧,按住了,别让她乱动。”


小花的左手随即被抓了起来,一个嬷嬷拿着匕首向她的手扎来。


被几双手钳制住的小花还想拼命挣扎。但闻忽地一声,钢珠链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刺耳的鸣响,下一刻,小花的左手腕传来断骨的痛楚。


这一下子疼得她叫都叫不出来,整个人也被按得更紧了。


几个嬷嬷在她头顶上讨论。


“别把胳膊弄断了。”


“我在慎刑司这么多年了,自有分寸。”


好家伙,合着是慎刑司出来的,怪不得这样毒辣。


小花在心里小小庆幸了一下那个钢珠链只是用来打她的,而不是用作别的奇怪用途。


她的左手手心被划开,开口大小与画像上的女子的伤口一样,接着绽开的血肉被针线缝合,最后涂上瓶子中的药。


结束后她们把小花从水里揪出来,给她换上衣服,梳好发髻。


一套流程下来,小花已经与画像中的女子无异了。


接下来嬷嬷们教导她走路、拿筷子和举酒杯的姿势,还反复教她一句话:“棠儿请殿下饮一杯酒。”


稍有不从,便是鞭子伺候。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半个月,小花再向铜镜中望去时,看到的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小花表面上顺从,心里却惊呼道:我,我成替身了?!


教习嬷嬷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从此之后便不再来了。


小花像是被忘在了这里,只能听着外面的鸟叫度日。


不知过了几天,一个眉峰冷峻、眸如黑玉的男子突然到访此处。


小花认出了他,今年春天她曾在花房见过的,那时男子问过她太子珍藏的花的品种。


男子不似上一次见面时那般面容冷峻,他把一壶酒放到小花面前,自然地坐到了桌前。


“让本殿看看你这些日子学得怎么样。”


他的声线很低沉,小花辨认出这声音便是中秋节时假山后密谋的人之一。


小花顺从地拿起酒壶斟了杯酒,双手捧杯,递于男子面前,“棠儿请殿下饮一杯酒。”


一丝夹杂着温情的欣喜从男子眼中划过,转瞬又消失不见,他赞叹道:“不错,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小花保持着敬酒的动作,没说话。


“怎么,吓着你了?”


“回殿下,嬷嬷就教过我这一句。”


男子笑了,摆摆手让她也坐下。


“把你的左手给我看看。”男子把小花被割伤的手拉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手上歪歪扭扭的疤痕,片刻后才放下。


“不错,别无二致。”


他停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棠儿也有这样一道疤痕,是她小时候骑马摔下来,划到利石上弄的。”


小花依旧没作声。


“你倒是个沉静的性子,挺好的,”男子接着问道,“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小花不假思索地回答:“蜜三刀。”


男子让门外的仆从去街上买,很快就带回了几大包来。


“吃吧。”男子说。


小花有一段时间没吃过甜食了,所以并不客气,接过来便往嘴里塞了好几块。


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让小花很不自在,于是她将油纸包往他面前推了推。


“殿下您也吃。”


男子拿起一块来,却久久不下口,眼睛像是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我的母妃……她也喜欢吃甜食……”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包含着柔情和哀思。


小花的冷汗流了下来,这种大人物一旦开始交心,就表明她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像是开启了话匣子。


“我的母妃,曾是父皇做太子时的正妻……她是我见过最温柔良善的人,在这乌烟瘴气的宫中,所有人都蝇营狗苟,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唯有我母亲不争不抢与人为善,甚至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也选择了原谅。可是,就是这样美好的女子,父皇却没有给她赢得的尊重,父皇登基时,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皇后之位给了一个侍妾!”


这故事听着甚是耳熟,小花赶紧往嘴里塞了两块蜜糕,以免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父皇册封的皇后啊,看起来一副柔弱的样子,心思却毒得像蛇一样。明明她自己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了,可她偏偏还对我母亲的高贵出身耿耿于怀,生怕父皇哪天幡然醒悟把皇后之位还给我母亲,于是散布谣言母亲与少将军的谣言……”


“少将军,也就是现在的大将军,彼时正在边疆领兵抗击匈奴。他与母亲是表兄妹,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母亲担心父皇又犯疑心病,于是……我当时才八岁,刚刚进御书房,那晚我下了学回宫,只看到满庭的白幡,母亲的身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已经被换上了洁白的丧服……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男子摇了摇头,仿佛想摆脱掉这些往事,“太子看上了棠儿。棠儿是大将军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亏他还有脸来追求我们家的姑娘。丫头,我将你请过来,便是看中了你和棠儿相貌相似,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男子停了下来看向小花,小花连忙低下头,“奴婢愿为殿下效力。”


“只是件小事,今晚太子会被以棠儿的名义邀请过来,丫头你只需要请他喝上这一杯酒就好了。”


男子的手指搭在酒壶上点了几下,“这壶酒,里面下了最好的鹤顶红。小丫头你别害怕,十二岁那年我的这个好弟弟就曾经把一碗放了鹤顶红的绿豆汤端到我面前。那时我以为,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会害人……幸好在我喝之前有只猫跳上来舔了一口汤后毒发身亡,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我还他一壶酒,也不算是薄待他。”


小花握住酒杯,表示一定会不辱使命。


其实她现在说啥也没用了,既然男子将前因后果都与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说了一遍,那便表明她已经没了活着出去的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听话,让自己死得舒服一点。


她乖顺的态度让男子感到有些惊异,他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了良久,没有从她的眸子中看出心机和算计。


“等这件事完成了,小丫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男人带着诱惑的语气说道。


奴婢想明年清明上面的人多给烧点纸钱,小花心里苦,神情却愈是恭顺。


“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子,笑起来总是好看的,”他温和地说,“不要沉着脸,多笑一笑。”


奴婢还笑,奴婢保证不哭行不行。小花咬住嘴唇才没把这话给说出来。


男子松开她的下巴,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要照顾的吗?”


“家里人都死光了。”


男子没再多言,大约是时间到了,他准备起身。


“殿下,”小花忽然叫住他,“奴婢有一个请求。”


男子让她但说无妨。


小花跪倒在他面前,“奴婢有一个认识的老乡,名叫李奈。他新近在太子宫里做事,是最下等最下等的洒扫太监,奴婢祈求殿下,若是要清理太子的宫人,求殿下放他一条生路……”


许是她的乖顺让他起了怜悯,男子答应了,他问她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奴婢其实还有句话想托付李奈……如果他能无事的话,奴婢床底下有一个木箱子,里面有几本画册,夹着奴婢这些年攒的银票,让他拿去用吧。银票拿走后,劳烦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销毁掉……”


男子起了几分好奇,“箱子里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在意,为什么要销毁掉?”


小花红着脸道:“但,但留清白在人间,殿下请勿再问了。”


男子明白了,笑了。这小妮子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这样也好,省得午夜梦回时,多一个冤魂来跟他索命。


按照他的计划。今晚,太子出宫,饮鸩而亡,这间房子以及所有知悉内情的下人都会葬身火海,包括这个丫头。


城外有将军的兵马埋伏着,随时等着逼宫,让皇帝发布诏令将皇位传给他。


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一切成败就在今日了。



男子走后,小花对着一壶毒酒呆坐着。


今天没人再来给她送吃的,那几块蜜三刀大约就是她最后一顿饭了。


日头开始下落,天色逐渐昏暗,小花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也不知道,她心里合计着,她的那点钱够不够李奈买宅子的,近来京城的物价又涨了不少。


等她死后,也不知能不能变成鬼。若是以后成了鬼,每年清明她要回到阳间转转,探望一下故人。


到时候要是李奈太过想她,她就安慰他自己在下面过得很好,不用干活每天闲玩;但如果那家伙把自己给忘干净了,哼哼,她就想趴到他耳边阴森森地说要把他拉下地府陪自己,吓他一大跳……


黄昏已过,夜晚来临,小花等得太久,各种无聊的念头蹦出来让她发困,她只得强撑着不让自己打瞌睡。


宅子里的时间让人难以捉摸,明明感觉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太子却还没有来。


小花纳闷这是否就是上等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不用干活也不用睡觉……房间里的蜡烛快要燃尽,无人来给更换,跳动着绰绰的影子。


小花的眼皮越来越沉……


清晨,小花猛地坐直了身子,发现自己昨晚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酒壶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小花像是做错了事生怕被人发现一样,赶紧把酒壶握在手中,一边擦去脸上沾的口水,一边自言自语道:“太子还没来,太子一定是还没来……”


今天院子里静得出奇,连只鸟叫也没有。


小花实在耐不住,将门推开一道小缝。这次没有侍卫拦她,因为外面连个人影也没有。


门终于被完全地推开,被关了这么久,太阳的光线让小花感到刺眼。


她一个人,握着个酒壶,站在院子中央不知所措。整个宅子像是荒废了似的,除了她便没了其他活人。


小花原想着自己得等太子来,否则那个男人不会放过自己。但是眼前的情景太过蹊跷,她有点心里发毛,于是准备先回宫当值。若是那男人还需要,再去找她就是了。


一路上她发觉今日的街上也格外安静。


宫门也戒严了。若不是看门人认识小花很多年了,就凭她身上没有宫女进出门的准令和手牌,她是断断进不去的。


回到花房自己的房间,小花才发现自己还拿着酒壶。


她连忙把酒壶藏起来,然后把这一身贵女的装扮脱下换上宫女衣服。


收拾完后,她去找掌事嬷嬷告罪。


原以为自己矿工十多天,肯定要被罚。嬷嬷却只说这些天宫里发生了很多事,花房没有那么多活,让小花既然回来了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便罢了。


嬷嬷的通情达理反而让小花更加惶恐,她哪里也不敢去,只敢在自己房中好好待着。


直到下午,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户,问她:“小花,你回来了吗?”


她听出了是李奈的声音,几步冲出门将他拉了进来。屋门一关,她紧紧抱住他,憋了很久的眼泪才掉了下来。


她很想告诉他这些天发生的事,但她怕把他也拉下水,于是又催促他赶紧回去。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奈捧起她的脸,“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李奈将这些天的事告诉了她。


小花那天失踪后,李奈冒死向太子禀报,有一个与大将军嫡女长相非常之像的人被人绑架了,他还将中秋节那晚听到的三皇子的密谋告诉了太子。


太子默不作声,良久,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让李奈退了出来。


自那之后,李奈日日来小花的住处看她回来了没有,连花房的嬷嬷都猜出小花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所以没给她记旷工。


直到今日,李奈隐约听说三皇子勾结大将军造反,太子早有防备,将他们一网打尽。就像有人在冥冥中呼唤他一般,他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就往花房这边跑来。


他不要名利也不要前途了,只想要小花平安回来。


“没事了,”他温声安慰着怀中的小花,心疼地摸着她手上的疤痕,“咱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一个月后,圣旨下来,大将军一族男子被砍头,女子被充入教坊,而三皇子也被软禁在宫中,等待他的也许是流放。


宫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花房也开始忙了起来。


一日,小花被吩咐送花草去明仪宫。


她从前没听说过明仪宫,只当是新入宫的妃子住的地方。


但到了那才发现,这处宫殿的朱门和牌匾早已斑驳不堪,屋落年久失修,宛若冷宫。


在萧瑟的庭院中,小花看到一个冷清的人影站在一簇盛开的杜鹃旁。


男人转头,认出了她。


“小丫头,是你啊?”他冲小花招招手,让她走近些。


小花没动身,她向男人行礼,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奴婢参见三皇子。”


“我现在不过是一个罪人罢了,也就只有你还唤我一声三皇子。把花放下吧,拿着怪沉的……今日送来的又是什么花?”


小花放下花盆,道:“回殿下,此物乃叫冬珊瑚,果实艳丽,观之使人赏心悦目,其根茎可以止血化瘀,然全株均含毒素,食之会使人头晕恶心,请殿下切勿食用。”


男人听后,苦笑一声,“小丫头,你看看,这庭院中的杜鹃、夹竹桃、铃兰,哪一株不是有毒的?我这弟弟啊,最是歹毒……他把我囚禁在这里,不让人送饭菜,只是每日送有毒的花草给我,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也死不痛快。”


小花环顾四周,发现果真如是,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的话该不该说,“殿下……”


“怎么了?”


“殿下若是求死……可以撞墙的,其实……”


男人愣住,片刻后笑了,“说得很好,以后不许说了。”


临走前,小花想起了件事,问道:“殿下,您的酒还在我那,需要我给您拿来吗?”


男人没有再理会她,小花只能先告退。


当天晚上,她从李奈那听说获罪的大将军的嫡女今日死在太子的宫中了。


这消息没让她有多大的震动。


小花第二天又被吩咐送花去明仪宫,一进院门,便看到男人颓靡地坐在石台旁,看起来比昨日还要憔悴上许多。


见到小花来,他勉强露出笑容,“小丫头,你来了。”


“殿下,这是今日的花。”


“放在那里吧。”男子随手指了一处。


小花放下花盆后,又从怀中把酒壶掏出来,放在桌上。


“殿下,这是您给奴婢的酒,奴婢没用上,现在拿回来还给您。”


男子没有看酒壶,而是望着殿中的一草一木,“这里曾是我母亲的宫殿,也是她葬身的地方……”


他的语气中无限怅惘,问道:“别人告诉我,棠儿昨日死了,可是真的?”


“回殿下,奴婢也是这么听说的。”


“你还记得春日里,我曾问你,太子新得的花草是何物,当时你说不知。如今我已是个戴罪之身了,若我再次问你,那是何物,你会怎么回答我?”


小花低下头,“回殿下,奴婢的确不知。”


这次她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人都已经死了,再把真相说出去,岂不是伤害活着的人吗?


男子动了动唇,“那你只需告诉我,那种东西,是会用在棠儿身上的,是吗?”


小花依旧没作声。


“我明白了,”他坐回去,许久没有动身,再抬头,他望着小花的脸,“小丫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奴婢贱名小花。”


“挺好的,好养活……小花,看这天气,恐怕要下雨了,明天你就不必来了。”


隔日,小花果真不用再去送花了——三皇子死了,也不知道是撞墙死的还是喝毒酒死的,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在雨里淋了一宿。


秋去冬来,今年的雪下得很大,腊梅早早开了。


小花为太子宫中送矮梅。


太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满天飞雪,一回头,见到一个捧着梅花的女子。


“阿棠!”他忍不住喊出了声,然后紧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哎哎哎……”女子被拉得站不稳,还顾念着先把花盆放好。


太子摸到了她手上的伤疤,带着些癫狂的喜悦,急切地寒暄道:“阿棠,是你回来了吗?”


可眼前的女子怯怯地,神态里没有一点阿棠的气度。


是啊,阿棠早在秋天里就死了。


将军府被抄家之后,太子将阿棠从教坊赎了出来,把她安置在自己宫里,满心以为自己救了她,她便会稍微喜欢自己一点。


可阿棠对他还似从前那般冷漠,甚至连对他的憎恨都不再掩饰。


他没法子,于是喂她喝了铃杉沏的茶水——这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用上了。


阿棠喝过之后,果真情动难耐,他原以为这样她便会委身于自己。却不曾想,阿棠当着他的面一头撞死在了桌角上。


她的血流在了地上,成了一块洗刷不去的污渍。


小花见太子这幅模样,明白他将自己认成了那个死去的女子,于是赶忙跪下道:“太子殿下,奴婢只是个花房的宫女。”


太子还不愿松开她的手。


无奈,小花只能实话说道:“殿下,奴婢的手刚刚才淘过马粪。”


这话一出,果然太子松开了她的手。


小花向太子告退,一溜烟消失到大雪之中。


太子冷冷地命人拿条毛巾来仔细净手,像是碰过什么脏东西似的,那点怀旧的心思也被搅得没了影。


像他这样的人,太子望着外面的飞雪自嘲道,能给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呢?大抵是如这雪一般,看着轰轰烈烈,等来年春天,便消失得没踪影了吧。


开春,小花自请离宫,再也不当宫女了。


李奈因揭发三皇子谋反之事有功,受了太子的青睐,被赏赐了许多银钱。


他们用这钱在京城里买了宅子。宅子不大,进出很方便,两人住着也很舒服。


小花盘了个临街的店铺,开了间卖花茶和熏香的铺子。


街坊们不知道她的身世,便有传言说花茶店的老板娘是个被太监买来当老婆的可怜女人。


小花每每听到这些话,也只是笑笑不作声。


店里的生意倒是因为这些流言而格外的好。


又一年中秋,李奈把宫里的月饼带了出来。这些月饼没有小花做的好吃,只是拿回来分给街坊们。


满月当头,李奈望着眼前愈发温婉的小花,问她:“你有没有后悔从宫里出来?”


小花摇摇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平平淡淡,一日三餐,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可口。一睁眼可以看到重要的人,一伸手便可以握住你的手,这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嘛!”


李奈嘟囔道:“哪有神仙整天粗茶淡饭的……”


“李大公公您爱吃不吃。”小花作势就要收碗筷。


李奈赶紧拦下,“别,别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委屈了你……不过,你出宫之后,倒是,”他红着脸支吾地说道,“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因为……相公养人啊……”这个妖精半眯起眼睛。


一看到她这个表情李奈便知道自己要遭殃了,赶忙说:“明,明天我还要当值呢。”


可他总归是舍不得完全拒绝她,接着他又喉吻轻颤地补充道:“待会儿你下手稍微轻一点……”


“遵命,我的相公。”那个妖精这样说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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